聽聞同事A的驟然逝世，的確帶給我很大的震撼。也間接觸動我，重新看待生命和時間，作更多的省思。發現，人的生命長短全然不在我們的掌握，但生命的內涵我們有機會自己寫就。所謂生死有命，富貴在天。所謂萬般因緣，半點不由人。因此有了小小的體會，我們或許沒辦法決定生命的長度，可是我們或許可以試著當自己生命的編導。我們或許沒辦法活得豐富多彩，但是我們可以試著活得深刻。
而後因緣湊巧，發現有人提倡減法的人生觀。我不記得是誰說的了，但是我完全認同，深深覺得每過一天，生命的額度就少了一天。所以，人應該在有限的生命裡，認真。做具意義的事，哪怕只是好好活著都行，而不要只是追逐。
說來，A是個令人懷念的人。在我剛進公司的初期，她的位子就剛好在我旁邊。十多年前，她是公司裡少有的，自己擁有筆記型電腦，每天帶進帶出的人。想當然爾，她是比我先進多了。這也難怪，她的先生當年就是某大電視台當紅的記者，想來對這類科技新產品自然熟門熟路的。所以，她常揹著電腦來上班，大伙兒也見怪不怪，只是難免會好奇，也喜歡湊熱鬧地靠近。她為人還算低調，並不會刻意在這些事情上頭做文章。所以，總是顯得很隨和，同事之間相處也都融洽。
當時，我最喜歡看她每天笑吟吟走進來，彷彿沒什麼事會讓她覺得煩。那時候，她家老二還沒有，所以常聽她很滿足地，談起大兒子調皮搗蛋，卻又十足地可愛，惹人疼。她，人長得高高瘦瘦的，燙了個大捲波浪，髮色想必也染過，舉手投足，總是一派浪漫的樣子。說起在電視台上班的先生，甜甜蜜蜜的，活生生就是一個幸福小女人的模樣。
印象最深的是，她的桌上總擺著一隻灰色小無尾熊，那種可以夾在檯燈或書架上的，說是先生出差澳洲帶回來的，特別寶貝著。我們也喜歡聽她說，感受那麼一些些甜膩和美滿。後來因緣難續，她離開了公司，另謀高就。我們祝福著，也在這期間看到她肚子裡的老二誕生了。一對兄弟讓她的生活更精采。偶爾，她還是會來公司走走坐坐，聊點工作聊些生活。也說起和先生計畫再奮鬥幾年，想移民去。到哪個國家當時還在猶豫，倒是說的當年會有機會，陪老公外派國外出差順便跟著出國旅行，一時之間，羨煞好多人。
她的幸福，我們都看在眼裡。她的小孩也來過辦公室，每個叔叔阿姨搶著跟他玩。我們私底下都說，她的命好好喔！話語中多少有些艷羨吧。儘管如此，我們還是高興聽她甜甜地說，說什麼都好，彷彿見到她，就見到幸福的到來。
工作因緣轉折，我離開了台北，離開了那群人。大家各自過著自己的生活，好些年過去，再有機會聽到她的消息，竟然是同事美眉轉述她病逝的消息。她愛美，所以生病的後期，怎麼也不肯讓朋友看到她的容顏憔悴；她以為自己會好，所以以為大家來日會再相見；她貼心，要大家不要擔心她。精神好的時候，還是會說起她的兩個孩子。直到某一天，什麼話也說不了，什麼夢也做不了。空氣中，唯一剩下的只有，無聲的道別。
同事美眉轉述時，很懊悔。懊惱著自己當時應該不要顧慮她怎麼想，都應該堅持去看她，哪怕是最後一眼。不知道為什麼，當同事美眉說起這段，我突然想起以前看過的某齣戲，后妃在生命臨終前，也不願讓夫君看見自己敗壞的容顏。那樣的堅持，雍容有氣度，很美，但也悲。
那年，她離開，才39歲。每每想到她，就會覺得我們對「生命」應該有更多的思維。多用點心，面對自己的生命，或許人生的格局會越來越開闊；多些同理心，尊重別人的生命，關照別人的心情，或許這個世界會溫暖一點。紅塵相遇，但求彼此的生命，可以因此而不空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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