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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裡,有些發懶。休養生息多,功課思考相對少。尋常生活柴米是全部的基調,這兒走走、那兒晃晃,專心吃喝之餘盯孩子作息,也放任自己只是隨興來來去去,時間因此過得快而愜意,當然偶有蹉跎,睡得太多。

今日晌午時分,想起李安的「電影夢」,想起他的堅持。於是翻出「十年一覺電影夢」來看,很多話還是欣賞喜歡。

諸如書裡引用艾瑪‧湯普遜說的「人面對痛苦要深懷敬意,並向其學習。」做來相當然爾極其困難,但是這話真是值得我們深思。

苦難,沒有人愛。但是,在人生之旅,誰都可能遭遇。苦難,多半也不會單獨存在,它必然含藏著某些訊息,等著我們去理解。只是人在局中迷,要能夠隨時澄明洞澈,還真是不容易。

還有裡頭說到「方言」的問題。李安認為「方言是日積月累的精華,有時候比國語還精采傳神,充滿了趣味性」於是他在「飲食男女」片中,大量使用了湖南話、國語、台語以及英文。在「喜宴」、「推手」…亦然。在他認為,語言本來就是多樣存在,如此寫實又好玩,何樂不為。

讀這一段,深有感觸。我從小在鄉下長大,曾經說著一口流利的台語,但是離開那樣的環境久了,很多語彙也就逐漸從我的生命中流失。流失的原因可能很多,最直接的當然是環境使然。語言,真的需要有發揮的環境,才能長生不老。語言,不使用,光靠學習,所得充其量也只是一門知識。語言,和文字一樣,我們必須使用它,它才會成為我們生命中的什麼。

曾經,因應學校母語學習課程規劃,孩子圈選過學習短暫的客家話。初學那段時間,好有意思。偶爾看到一兩個熟悉並且可以用客家話表達的東西,他會教我。偶爾,我會故意問他一、兩句尋常的用語。

但是,一個學年過去,課堂裡真學了什麼?其實單薄得很。大概就會哼幾首簡單的童謠或小曲吧。而後,不知是學校政策做法的調整,還是什麼因素,孩子又回到自己班級上起他熟練的台語課。客家話因此彷彿煙消雲散,再無蹤影。我和老爺,都不會客家話,他所學過的微薄點滴,完全沒有對話或留存的機會,也就順理成章地回歸大地,全數歸零。

前些時日,我和孩子玩過一個遊戲,用台語做疊字的修辭練習。我們一路從紅通通、胖嘟嘟、圓滾滾、水噹噹,說到肥滋滋、定ㄎ一ㄠˊㄎ一ㄠˊ(硬梆梆的意思)、粗ㄅ一ㄚˋ粗ㄅ一ㄚˋ(極度粗糙的意思)、紅ㄆㄚˋㄆㄚˋ、青筍筍…說了好大一串,原本想整理起來,卻發現那些口語表達很溜的語彙,要行之文字記錄下來,頗為困難。至少,於我是如此。因此,深刻體會,語言的消長和復甦,都不是課堂上說說唱唱歌謠就可以決定的。

很多時候,方言的趣味和傳神,確實超越文雅的國語。但是,怎麼讓方言可以適度地保留或傳承下去呢,說真的,我也不知道。

回頭讀李安的電影夢,當然不是為了方言這事兒。主要是念起他為電影這條路付出種種,書裡有句話很有意思。「我真的只會當導演,做其他事都不靈光。」這該是他的謙虛還是自覺呢?我忍不住思考。但是,無可否認,正因為他全心把這個獨一無二的特質和敏銳度,發揮極致,所以才能成果斐然吧。

書裡頭還有些話蠻喜歡的,「觀念能分析很多東西,可是創作不是觀念分析,創作是運用想像力直觀的去表達一種經驗,創作者本身只是作品誕生的一個工具。」、「走上這條路,是一種原始的衝動,非做不可。」、「戲劇的產生不是靠平衡、和諧,是相反的。」、「完整,有時候是我們強加的,那是一般通俗劇,尤其是西方或美國的看法,其實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做到完整。」、「族群相異,但人性、人情卻有共通之處,只要觸及人性的共通處,電影拍的好、故事說得動人、講到心裡去,都會感動人。」……很多他的想法,都在字句間流動。

讀這樣的書,感覺翻頁的指間,也有生命故事的流轉,總是很喜歡。所以,分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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