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,專程北上,看望老朋友。

友情超過30年的老朋友見上面,抱頭落淚,無言杵在榮總懷恩堂她的先生靈堂外的走廊。

能做的只剩點上一炷馨香,告慰也送別那靈堂上,和朋友相依相扶圓了22年夫妻緣如今杳然而去的枕邊人。

拭得去的是傷心的淚,放不下的是對朋友和那才高二的女兒,日後生活怎麼辦的掛念?

除此,也只有和大學同住的朋友一起陪她說說話,說逝去的先生、說女兒往後得自己獨立上學,再無父親呵護接送,說彼此的生命旅程中的際遇點滴細碎的大小事,也嘗試在悲苦中給予溫暖力量。

朋友早先電話裡哭著說,「只剩我一個人了」我竟是一句話也接不上,淚水在眼眶中打轉,疼惜不忍的心情哽咽在喉。

想說,從來我們都是一個人啊。打從呱呱墜地那一刻,我們就是一個人來的呀。

事實上,我們卻又不是一個人,我們身旁總有親人總有朋友,總有些來來去去的因緣。從頭到尾,我們都不曾真正是一個人。終究,說不上任何一句話。電話裡的哭泣稍些,我也只說得出:「還有女兒要靠妳呀!」…

握著朋友的手,幾個人圍著小桌子坐,蓄意東扯西談,想淡化悲傷。儘管心知肚明,那真正的悲傷還沒開始。

冬日的寒風,在傍晚顯得淒然。匆忙的人群,在我們身旁交錯,悉如流水,嘩啦啦地喧鬧。我聽見我們在喧鬧聲中,說起年輕稚嫩的歲月,說起過往幾個年紀剛滿二十初相逢的時候,說起青澀的愛情和遙遠的學校生活,以及各自的人生選擇,我們紅著眼眶戲謔地笑著、消遣彼此或自己,讓時間從門外的世界溜去。

我們竟然如此地笑談生命片段,我們竟是邊拭淚邊說長道短,罵起愚蠢的青春、罵起某些生命中的作弄,更多的是,我們其實各懷心事,朋友惦著逝去的老公魂歸何處,而我們惦著這老朋友今後日日夜夜的思念何處寄,何處說去。

同行的朋友好意勸她,收拾起傷痛好好想想以後的日子比較重要,女兒的未來還得要她陪著往前走。人生的最後這段路,我們每個人都要走過。「刻骨銘心的緣分不容易,22年夠了。」真的夠嗎?老友傷痛的神情裡,寫滿了茫然。我們的心,糾結著無以命名的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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