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種思念，莫名所以。有些記憶，也不知所以。
很難想像，我為什麼到現在都還記得母校當年的總機代表號。其實很少想起，想忘卻忘不了，總是記得那組號碼，好怪異！朋友覺得不可思議，我也在想一定哪裡有什麼詭異。否則怎會這樣，沒有任何原因，就是記得。還一度懷疑自己腦袋怎麼了，別的不記，記這樣一組電話號碼到底有什麼意義？朋友戲言想忘卻忘不了，會不會是某種召喚？聽了覺得好笑！
可是，昨天下午接到朋友從山上打電話來，鉅細靡遺地告訴我，她現在正走在我們當年上學的那條路上，沿路草皮翠綠瀰漫的景緻還如同記憶，變化不是那麼大。只是這個季節，沒有我們愛看的楓紅，好像少了點什麼。又說到剛剛經過我們以前住的地方，當初的二樓小洋房，現在居然都改建成大樓了。過往的記憶突然被抽離了似地，有點不太能接受，總習慣那裡一整排二樓小洋房，有舊日式社區的味道，有個受日式教育的老房東太太，沒事就說說她少女時代的故事給我們聽，寒暑假一到，急著催我們回鄉下，因為她要利用那段時間，整理打掃或者其他安排。最感動的是，每到開學回來，她已經幫我們把棉被洗好曬乾漿好，暖暖的，像她對我們的愛。偶爾，被她發現我們老是晚歸，她也會板起臉來罵人，彷彿那當下，我們就是她的小孩。
現在水泥大樓，瞬間取代了過去記憶中朦朧的美感。即使只是在電話中聽著，心裡還是有那麼點感傷，彷彿多年青春歲月的痕跡，一夕之間走了樣。更不知道，現在都住些什麼樣的人。
說著說著說到後來，她突然大嘆。靠近學校週遭的那些地方都變了，跟我們以前在那兒的印象完全不同啦！還有學校裡面也都改了，她連當年的系辦也找不到了。還特意跟我補充，「你們系辦一定也搬家了！」，呵呵，想想倒也可以理解。那麼多年過去了，怎麼可能不會改，怎麼可能始終如從前。
只是這一改，我突然想念起從前。舊舊的大樓，一進去就是戲劇、舞蹈科系的學生來來往往，因為跟戲劇系的學長學姊有些淵源，三天兩頭在那附近鬼混。特別愛看舞蹈系的女生練舞，總覺得那柔軟和千姿百態，好像是天生的。
常看到的幾個女生，總是把長髮梳成髻，盤在頭上。露出清麗的面容，婀娜多姿，迷煞多少年少啊。也因此想起我一個博士班學長，長得好細緻好俊俏，可就是憨厚害羞，見到女生就是不自在。平常飽讀詩書，學識淵博，說起學問頭頭是道，一碰上喜歡的女孩，話也說不出來了。
初識當年，系上長年流行一個關於他的笑話。據說早年他好喜歡一個舞蹈系的女生，可是因為靦腆，始終不敢開口邀約。好不容易，終於鼓起勇氣採取行動，邀約了對方，對方也欣然赴約，大家替他好高興。沒想到，我那寶貝得可以的學長，居然在第一次約會的時候，就開口問人家會不會煮飯？唉，一齣戲就這樣曇花一現，才子佳人再也沒機會認識彼此了。從此成了我們系上口耳相傳的佳話。
起初我不太信，覺得學長再怎麼寶，應該也不至於如此...。後來接觸多了才知道，他是獨生子，家裡特保護，沒什麼和女生相處的經驗，所以真的害羞。他跟我說，媽媽不准他去參加爬山之類的活動，怕危險生意外。我聽了一直笑。因為覺得學長唸書念到博士班了，還這麼聽話啊！後來因為他的博士論文，要用手寫稿印刷。於是商量找幾個學妹幫忙作文抄公，負責幫他謄寫。有幸，我也是其中一個。
就這樣，跟他又更熟了些，多談了些，覺得這個學長人其實很好，只是怕生。突然想起那個舞蹈系的女生，想問問他，想不想再去試一次。結果論文謄寫完畢，當晚他抱了個大西瓜走了好遠一段路，送來給我，說要謝謝我那麼辛苦幫他謄寫論文。我當下發現，我還是別問了！這樣寶的一個學長，由他去吧！也許會有個比舞蹈系女生更適合他的人吧。離開學校幾年後，聽說他結婚了。只是不知道那嫂子是個什麼樣的人，很好奇。
陳年往事，如果不是因為朋友來了電話，可能10年也不會再想起。可是一旦想起，卻又歷歷在目，彷如才在昨天。那顆大西瓜讓我一個晚上不知該如何處理的景象，也自動回了記憶。呵呵，那天那個畫面真的很好笑。
或許，這就是一種莫名所以的情感或人生片段吧。在我們過往的年歲裡，我們總會遇上一些人。
有些人，因此寫上聯絡本。有些人，因此有了說話談天的機會。有些人，有了吃飯喝茶的因緣。有些人可能在msn上碰到，會說上幾句話。有些人，不巧狹路相逢，短暫照面就此兩別，各自江湖行走，剩下來的只是電話地址或手機號碼，甚至什麼都沒有留下。有些人，則會成為真正的朋友，很深很遠的路一起走，一輩子記在心頭。
這人間哪，還真是有趣！這思念，雖莫名，卻是甘甜不已，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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