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onica的短篇小說創作:【東方美人 】一文刊登在2011年10月09日(日)更生日報˙四方文學週刊東方美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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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進門,偌大的素面長桌佔去客廳幾近五分之一的位置。桌上整整齊齊的鋪排著,輾轉而來的端溪硯、徽州香墨,和筆架、筆擱、筆洗、水注,以及一疊疊完成、未完成的字、紙。家具清一色內歛。桌子邊上唯一勉強稱得上亮眼點綴的,是盆禪意十足的插花。除此,就只有一壺熱氣氤氳的東方美人茶,散溢著特殊的香氣和幾許淨雅的氣息。像主人,之荷。
總是一襲清雅,或者素淨,靜默少言。偶爾綰起長髮,雙眼流轉無限溫柔,耐讀。以平總說她,有如上好的東方美人茶,耐人尋味。一年之中,只在夏季發出特有的香味,堅持著自己的韻味,任它時序交替,由它花茶千變萬化,她依然不為所動。
她自己倒不覺得,只是不愛說話而已。
以平愛她的靜。
有時候,卻又恨她的不言不語。即使是他向她求婚這等大事,她也只是默默無語,代替了拒絕。
事後,經不起他的窮追猛問,她終於說了,「想等弟妹都安定了,把父母安頓好再談自己的事。」因為,哥哥走得突然,沒來得及盡完人子的孝道,她只好代替他了。
以平靜靜的聽著,沒說什麼。其實,她是愛以平的。以平的個性比她陽光許多,有他在,日子永遠都是熱鬧的。她喜歡他們相處的樣子,像老朋友的情人,也像家人的親密。從認識到現在,整整五年,她沒有認真看過以平之外的男人。
但是,她也始終沒能想出好法子,告訴以平她內心的猶疑。告訴他,哥哥忽然鬆手的剎那,父母的崩落。他們是她的擔子。
她不知道該怎麼和以平計畫沒有父母在內的未來,她不知道該怎麼回應,以平父母希望他出國這件事。終於,以平還是飛走了。
臨上機前,他再一次告訴她
「真的!妳像東方美人。」
越過他的肩,她看到細細柔柔的雲,聚了又散,散了又聚,聚散飄忽不定。她知道,這一聲「再見」說出口,往後的路,就是這四個字「飄忽不定」了。
這以後,之荷的辦公室、家裡茶几上,總有一杯漾著彷彿琥珀色澤的東方美人茶。同事、朋友知道她愛喝東方美人,生日、逢年過節,總不忘送上一些。
轉眼間,妹妹就要當媽媽了。日子一天天逼近,以平的消息卻越來越遠。…
眼看著,妹妹就要升格當媽了,她的內心欣喜,也隱隱有著什麼說不出口的情緒。
「姐,是我們害了妳。以平哥那麼好…」她沒讓妹妹繼續歉疚地說下去。只是找個理由離開。她還沒想好怎麼跟妹妹說,以平是已經斷了線的紙鳶。
一個人走在車水馬龍的街道,兩行清淚,不由自主地滑落。擁擠的人流擦身而過,雜沓奔忙,急急趕赴遠方,沒有人有空去注意陌生人的喜怒哀樂。她穿過一條又一條的人龍,走過一段又一段的巷弄,忽然,一家茶藝館矗立眼前。之荷不做他想,進去點了一壺東方美人。
此後,她再也離不開東方美人。也,不再落淚。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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